他忍耐着想要看见她、抚m0她、亲吻她的,忍耐着对她如野草般疯长的在意,就像他曾经忍耐着裴府繁复的规矩,忍耐着经史策论权谋治术的无聊,忍耐着父亲的严厉和疏远,忍耐着母亲因为父亲的妾室而歇斯底里的情绪,忍耐着对沈月音超出友谊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向很擅长忍耐。

        长久的忍耐会消弭一切看似浓烈的情感。他借此耗尽了幼时对父母关Ai的期待,也耗尽了对沈月音的向往。再湍急的流水汇入深潭,水面都是平静的。他相信,一切汹涌的流水最终都会退去,只留下沉静的深渊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的感情都是暂时的,利益才是永恒的。所以父亲和母亲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婚姻,所以皇帝不顾与沈月音青梅竹马的感情而另立皇后,所以每一个人都认真经营着自己的假面,让这无趣至极的戏台子不至于暴露出本来荒芜的面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渴望真实,追求真相,却又害怕真实,掩盖真相。他鄙视如父母一般毫无感情的政治联姻,唾弃如父亲一般朝三暮四的人,却又逃避对已经是自己夫人的胡姬产生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清了自己的矛盾,看清了世间规则的荒谬,却又深深地束缚于其中,不得跳脱。他会忍不住想,为何人生而便分三六九等,明明出身是人无法决定的,却又为了避免麻烦不去创造一个有胡人血脉的孩子。他也会想,凭什么当今皇帝无才无德,猜忌成X,而能随意驱使任何一个b他更加聪慧的人,一句话便决定他们的命运,却又在每一条命令下达时领旨谢恩。

        世界的荒诞经不起细想,他身在其中,只能按捺住每一个“大逆不道”的想法,遵守着世人都在遵守的规则。

        胡姬正在向他解释她不想喝避子汤是害怕身T变差,不是妄图诞下孩子。她笨拙地去试图修复他的冷落,漂亮的绿眼睛渴望地看着自己,询问能不能让她把她的狸奴找回来继续在裴府养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裴世存的心又控制不住地软了一下,但是他移开了看向胡姬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行,回去吧。”他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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